雨欣告诉姚玺,三百年前的正魔劫中,她负责镇守一座叫做娴云的小城,将来袭的魔修打了个七零八落,然后对方的元婴长辈出手,追杀她两千里,拼得自己被正派长老围攻也要拉她同归于尽。
说到这里,姚玺的第一个想法是果然是一饮一啄皆有因果,因为他出生的地方就叫做娴云乡,乃是当年战乱后的凡人重新聚集而成。
第二个想法就是雨欣能够在元婴真君的追杀下还逃得两千里,果然她的实力不一般,灵德昊苍真君说雨欣的天资与她相当,或许不是夸张。
第三个想法就是当年雨欣可能也是当了诱饵,故意引得敌人上钩应劫。
果然这世界上没有一处好相与的,算计太深,套路太多,他这个普通修士还太嫩了点。
大道争锋难难难,不如摆烂摸鱼来。
当雨欣控制着姚玺的身体从洞府之中走出时,果然见到一人正在门口等着。
灵德昊苍真君背对着她,问道:“这三百年来你可曾有过后悔?”
“悔又如何?不悔又如何?”
“逆天而行,终究是要作一抔黄土的。”
“生终将死,灵终将灭,尘归尘,土归土有什么不好?”
灵德昊苍真君冷哼一声,转过身来露出一脸冷峻的表情:“你还是一样冥顽不灵。”
雨欣笑起来,如阳光微风乍然出现:“你也没变。”
人虽没变,但当年雨欣金丹,灵德昊苍真君才是筑基,如今雨欣还是金丹,灵德昊苍真君却已是化神尊者。
所以,灵德昊苍真君抬起一掌如天穹一般压下来,雨欣自然是逃不出这一掌,被轻轻松松镇压了去。
“且随我回山诵经百年。”灵德昊苍真君冷冷道,随即踏破虚空而去。
识海世界中,姚玺轻声道:“看起来你们姐妹关系不错。”
金丹有混元如一、自我不变之特性,任何一丝外力想要侵入其中都会被察觉,除非那个人已是仙道。所以姚玺也不怕在金丹识海之内说话被发现。
“关系是不错,当初她被我压得几乎喘不过气,求饶了好多次。”雨欣似乎是想起了高兴的事,语气颇为轻快。
如雨欣可以窥伺姚玺的记忆一样,他自然也能强行翻看对方的记忆,只是现在结盟之时也不好做出如此无礼之事。不过他也隐约察觉到雨欣生前的记忆并不多,大约只有二三十年左右。
天旋地转之间,雨欣已经从虚空跌出,落在一处以灵玉为墙、黄金为柱的华丽宫殿之中。
这是灵德昊苍真君的洞府,往年姚玺曾前来拜访过几次。
据说灵德昊苍真君曾在金丹大圆满之时,到一处凡人国度里当了十年女皇,从而奠定了元婴道基,所以洞府是这种宫殿形状,这同样也是她道号里“昊苍”两个字的由来。
不过如今这个尊号或许也改一改了,灵德昊苍真君修行的是后土皇地祇的法,每晋升一级就会在道号里加两个字,增添一项权柄,直到最终成仙后才会把全称固定下来。
比如更名叫做灵德昊苍破空尊者。
姚玺曾想给自己的道号起名叫做傲天,但大师兄说他承受不了这个气运,遂改名为林叶道人。
灵德昊苍真君盘坐在皇座之上闭目修炼,不问世事。
负责接待雨欣的是一群傀儡人偶,均是衣着单薄的美貌少女外表,她们领着雨欣去了居住之所,又给她换了身服饰。
最后一名额头印有松子图案,身披薄纱、隐隐露出纤细曼妙身躯的人偶呈给她一个玉简,用没有感情的声音机械道:“这是《阴阳转身秘法》,主人希望你能早日领悟她的苦心。”
“哼,一片苦心?”雨欣虽然对灵德昊苍真君不满,但也不至于对一具人偶撒气。
抬手捏了捏人偶软乎乎和真人一般的脸颊,又在她身上揩了些油,雨欣才接过秘法。
识海内,这里已经半边阴天,隐隐有电闪雷鸣之兆,姚玺沉着脸,不发一言。
《阴阳转身秘法》鼎鼎大名,他早已听说过,这是完完全全的逆转阴阳属性、改变人之性别的邪法,不像是雨欣仅舍弃了一些法力、在外表上做出重塑变化。
而是真正的转化属性,将法力中的元阳换成元阴,将神识中的真阳换成真阴。
此法一修,就连他的本质也要改变,识海里仅剩的部分也得随之而变。
雨欣倒是有空调侃:“姚玺,你也不想露出破绽吧?”
轰。
识海里雷声轰隆,奔腾不休的电闪雷鸣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。
辛辛苦苦修道百年,为了时刻保持最高修炼效率,他自然是一直紧守元阳,从不去烟花流连之地胡作非为,在一众修士中算得上是清修苦修。
没想到百年元阳竟然就要如此丢失,而且也还不是按他曾想一般在双修之中愉悦度过,而是通过这种邪道方式失去,令人愤慨不已。
实在是意难平。
“可。”姚玺咬牙低喊道。
得到允许后,雨欣将神识输入玉简中,得到了《阴阳转身秘法》的全文。
“阴阳转身有两种法门,一种是阴阳自然变化,一种是由绝阴绝阳物极必反,因此也有两种方式,一为人心,二为药法……”
姚玺的意识粗略扫过秘法,略有所悟,这门秘法难度并不大,据说体质合适的话练气期就能修行成功,以金丹之境修行的话更是轻而易举。
记住这门秘法,以后说不定也还有由阴转阳的一天。姚玺心想。
就在他还在领悟的时候,雨欣已经坐了下来,开始控制体内的法力运转,向着绝阳变化。
短短呼吸间,已有一缕绝阳之气从体内涌现。
见此,姚玺不由心中一惊,这种领悟速度、修行速度果然非同一般,这雨欣的修炼之资,怕是胜过自己好几倍。
过了一会儿,姚玺也沉下心来,默念着秘法口诀,在识海之中默默修炼起来。
狂风骇浪之间,识海里正在发生巨变,原本刚硬的地方变得柔和,不足的地方得到填补……姚玺已经能够肯定雨欣对大道的领悟压了他不止一头。
这等资质、悟性实在恐怖。
转眼一月过去,雨欣缓缓收工起身,身上的气息相较一月之前变得更加协调,就像是由女装真的变成了女性。
识海里,姚玺也同时睁眼,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的镜子。
镜中是一名身披宽大道袍的娇小女子,一头白发随意地洒落在地,和长长的道袍一起曳地拖出半尺,一双淡蓝色的眼眸圆润清澈,似乎隐隐含着九天云露一般。
“如此衣冠不整可是要诱人犯罪的。”雨欣调戏道。
姚玺冷冷看了她一眼,心念一动,身上的道袍变得合身起来,长发也由一根红绳束起,末端刚好落到脚踝。
这个月里,她们也选择性地交换了一部分记忆,防止在今后的生活中露出破绽,所以雨欣对一些用语也熟络起来。
同样,在这个月里,姚玺也感觉到了自身的法力不仅将丢掉的那部分恢复了过来,而且还有所精进,相当于自己修炼了两年半左右。
《阴阳转身秘法》创造出来自然不是为了玩玩而已,据说结合其核心大道法诀完成九次阴阳转身,也是能够直接成仙的。只是如今这门秘法满世界乱传,大道法诀却不知所踪了。
“修身已成,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?”雨欣问道。
“出去看看。”
走出房门,雨欣找到了傀儡人偶,让她们带自己去见灵德昊苍真君。
不过人偶说灵德昊苍真君正在悟法,暂时不便接人,还说把那个头上印有松子图案的人偶赏赐给雨欣做她的贴身仆人。
另外,她也说了雨欣占据了姚玺的身躯,要替她去断一段尘缘。
雨欣又问要如何断?人偶只说让她自己决定。
“杀也是断,不杀也能断,你想怎么做?”姚玺语气冰冷地说道。
“我又岂是好杀之人?”雨欣微笑起来。
化神尊者有掌握空间之妙,逃自然是逃不了的,更何况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,身上只怕是早已烙下印记。
雨欣对人偶说道:“你到宗门记事殿里去找找三百年前有关斜雨真人的记载,等我回来后告诉我。”
说完,雨欣拿出姚玺的飞剑,离开宫殿后御剑而去。
姚玺修行已有百年,家中的父母长辈都是凡人,自然是早已长眠,那些后辈之中能入她法眼的也不多,感情也逐渐变淡,因此待父母去世后,她也只回去了两次。
只见一路崇山峻岭,云烟缭绕,碧玉穹顶之上有清气洒落人间。
姚玺望着映入眼帘的这一幕景色,怔怔出神:修道一生,惟愿几何,吾之本心,能与几何……
心意至此,《自在修炼法》忽然运转起来,那颗巍然不动的金丹缓缓自转起来,伴随着一缕缕法力衍生。
雨欣眼中愣了愣,又忽然高兴起来:“原来这就是你的道啊。”
“既然如此,你把身体交给我,你负责摆烂,我负责内卷,我们一起共登大道如何。”雨欣在识海中说道。
姚玺沉默不语,脸上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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